不知不觉都水到第九篇了

（接上文）

第二天。

(相关资料图)

又是为了工作一夜没睡，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心里一团乱麻。她瞥了一眼跪在不远处柱子旁边的他，那只血红色的蝴蝶正停在他肩上伴他安睡。

“卡门你帮我看着他，我去买点包子。”

她凑上前很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得到了回应：「您快去快回，我感觉他快醒了。」

“嗯......”

等她带着包子回来时他已经醒了，端着那个给宠物用的碗默默吃狗粮。那东西显然不好吃，但是他依然皱着眉头努力往下咽。

在注意到对方带着包子靠近自己后，他抬起头谨慎地说道：“主人，早上好......”

“早上好。”她弯腰将一个包子送给他，“给，赏你的。”

“谢谢您。”

“也许我应该给你找点事做。”她坐回椅子上对他招手示意，“斯吉洛，你过来。”

“是。”

他拖着那条长锁链走到桌边再次跪下，一边吃包子一边看她翻桌子的大抽屉：“我找找。海西国第二代君王写的《奥菲斯大陆交通运输业前景瞻望》原版、玛丽一世女王的自传《瑰梦》的第一版、话本版《唐人街奇案》、自己买的《盗将传奇》和《荒漠白发》、《奇陆论》和《古神录》的原版残卷。都不是，我放到哪里去了？”

他的包子吃到一半直接惊讶到吃不下去，目测这些书的珍贵程度保守估计都是文物级别的。但一想到眼前的黑衣少女是活了几千年的奥陆冥君，她有这些书好像也不奇怪。

“找到了！果然和落送给我的《毛选》放在一起，这两本借你看看，没事那就多看书。”

他先接过她给的手绢擦干净手上的汤汁，灵魂状态下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只是口感略有不同，准备好了再郑重地接住那一薄一厚两本书。

“《G》和《Z》？”

“我看过你的命簿，你好像在大学时偷看过这两本书。”

“是......”

“那就再好好看一遍，说不定有什么新感悟。”

“一切都听主人的。”

“不用回那边跪着了，留在这里陪我。”

“遵命。”

..........................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向她解释清楚了自己会冲动的原因。

“我本来已经快放弃了报仇，但是在看到克莉丝的言魄之后......我放不下那些事......”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这种事换了谁都不可能真的放弃报仇。”

“您、您真的不在意我捅了您一刀？”

“对我来说L留下的东西比我的命重要多了。”她说完在手链的十字架上印了一吻。

“传说玛丽一世女王在梦中受到创世神L的指引 她看不清神的脸只记得L有一条很长的手链，上面有一个十字架和一个六芒星，就画了一个十字架与六芒星重合的图案作为创世神L的标记，奥意族也是从玛丽一世女王加冕后开始推崇信仰创世神......”

“是的，这就是L当年见玛丽女王时戴过的真品。神之身可以修复，这东西坏了可不好修。”

“对不起......”

这一个月里她会问他有没有从书里得到什么新的收获，他总是毕恭毕敬地回答自己的感悟。

“《G》还好一些，《Z》就有点难懂了。我是学医的，不是学ZZ经济学的，只能看懂一部分吧。”

“看懂一部分也挺好。”

“还有一件事。我经常觉得这两本书不像是奥陆的人写出来的，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里面出现了那么多奥陆里不存在的地名。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奇人能写出这样的好书，‘凭空出现在图书馆里’这种事太玄乎了，主人您知道这书的作者是谁吗？”

对于他的疑问，她只能笑着摇摇头。她很清楚这两本书根本就是落当年直接留在了克莱斯勒城中心图书馆，里面还附带了落从“心世界”里带来的一首歌，除了她和落没人知道这件事。

一个月过去，书看得差不多了，《Z》漫长的三卷把他看睡着了好几次。

“斯吉洛，你想转生吗？”

“我......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不想。”

“为什么？”

“我这种畜生只配永远当一只奴隶狗......”

“呼，你确实离开人间太久了。” 她放下笔将他的牵引链从铁环上解下来，“今天晚上我不想工作，陪我出去逛逛。按照冥界的规定，灵魂不许私自逃出冥界。这次你是以我的宠物的身份出去，懂了吗？”

“是，我的主人。”

“哦对了，卡门你这次不能跟着。” 她用手指着停在对方肩膀上的那只血红色蝴蝶，“血灵蝶的灵力太微弱，没法在人间维持太长时间。”

对方的翅膀瞬间耷拉了下来显然是听懂了她的话，依依不舍地从他肩头飞下来停在桌子上。与此同时，她开启了传送阵。

“卡门，等我回来。”

离开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了那个自己期盼了许久的声音：

「我在这里等您。」

...................................

春分时节的夜晚空气中略带春雨的清爽气息，糕点和小吃的诱人香味吸引着过路的行人和慕名而来的游客，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景象是前半生高居学术象牙塔后半生参与战火的他所不曾见过的。

“这里是......”

“克达伊国的首都克莱斯勒城，哦不对，现在已经改名叫北平城了。这里是北平城里重建的唐人街。”

“唐人街？我......我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黑衣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锁链，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继续跟随“主人”的脚步。

“主人，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喜欢这里，怎么了？你有意见？”

“不，我可不敢有意见。”

“其实你不用一直叫我‘主人’，和他们一样叫我‘冥君大人’就行。”

“我是您的宠物，当然要叫您‘主人’......”

“唉，那就随你喜欢吧。”

和谐的热闹景象让他想起了十八岁那年独自去吉亚城旅行时看到的唐人街夜市，也是这样的华美喧闹，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再一想到自己在那一夜的所作所为，商店的玻璃碎了一地的情景，还有第二天上午他遇到的那位比自己大一岁的唐卢混血的少年......

“我到底造了多少孽......”

“没事的，你现在是灵魂状态，他们看不见你也看不见我手里的链子。”

“现在这样真好，不用打仗真好。妈妈说得对，和平才是一切繁荣的基础。”

“嗯？白云坊？”她的目光被街角一个排起长队的店铺吸引，“我记得这家点心铺子的云片糕很好吃的，自从开始加班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走走走，排队去。”

她牵着自己那别人看不见的“宠物”加入了排队，等待时还在喋喋不休：“我记得白云坊的点心要准备一整天，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开始卖，到晚上九点打烊，但是因为点心太好吃，经常提前打烊。”

“沪州城里好像有个分店，可惜我对点心没什么兴趣，平时想吃甜品都是自己做。”

“要不下次我给你提供材料和厨房，你给我做点你们奥意族的甜品？我做饭不好吃......”

“您活了这么久没有专门练过做饭吗？”

“我又不缺钱，想吃什么买回来就行了。而且我本来也不用吃饭睡觉，所以经常忘了吃饭。”

“那倒也是。”

“小姑娘，你没事吧？”她身后的那位衣着普通的中年妇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你对着空气说了好久的话，你没事吧？”

“哦，谢谢关心。我们班这两天在排练话剧，我在记台词。”

看着她熟练地进行回答，他突然很想笑，赶紧用手挡住上扬的嘴角。

“不许笑，哼。”

“是是是，都听您的。”

...............................................

排队四十分钟之后终于赶在全部卖完前买到了云片糕。

“第16代传人了，这味道真的不如他太爷爷那一辈做的。”

“您还记这个？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放开栓住他链子只为了专心吃云片糕的黑衣少女，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实在让人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可爱的少女就是唐族传说中威严残暴的冥君。

刚准备带着点心离开，她发现路旁有一位刚才排在自己后面的老奶奶在安慰一个小女孩：“唉，今天的云片糕卖完了。小琪，我们明天再来吧。”

“唔，我也想吃......”

她立刻走上前拿出两块云片糕递给面露愁容的小女孩：“小朋友乖，姐姐的分给你。放心吧，姐姐是好人。”

“谢谢。”

“小姑娘，麻烦你了。”老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两块点心多少钱？”

“不要钱，孩子高兴就好。我走了。”

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天桥方向走，他被链子牵着跟在她身后，他突然觉得也许这一刻的她真的和人间的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

“抓小偷！有小偷！”

一声女性的叫喊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匆忙回头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一个影子已经朝自己撞了过来。

“啊！”

她被撞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手里的点心一下子没拿稳全摔在了地上。

“我的云片糕！可恶啊！”

她随手甩了一道其他人看不见的流光飞入他的身体，二话不说就跑去帮忙抓小偷。他跟在她身后努力追，但显然生气后的她在用灵力加速。她上去就是一个利落的擒拿按住了小偷，对方终于放开了抢来的钱包。

“你**赔我的云片糕！”

及时赶上的他看到那个矮了他二十厘米的黑衣少女一人制服小偷直接愣在原地，被抢包的女生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在唐人街到处巡逻维持秩序的巡逻队。

“真厉害啊！”巡逻队员上前帮忙把小偷拷了起来，“谢谢你协助我们工作。”

“唉，我是为了那些被他撞掉的点心。”她把掉在地上的包捡起来还给那位女生，“唐人街人多，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谢谢！谢谢！”

处理完这个突发事件，她叹了口气感慨没云片糕吃了，同时注意到他那疑惑的表情。

“帅吧？谢团长教我的擒拿术。”她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就知道学到的东西总有一天能用上。”

“他教的？他果然是深藏不露......不过您力气这么大吗？完全看不出来。”

“用灵力提高了爆发力而已。”

“Good job ! ”

（翻译：干的好！）

“你竟然没跑。”她牵起链子继续往天桥方向走，“我刚才在你的灵魂上留了个印记，我还在想你要是跑了我顺着这个印记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我为什么要跑......我能跑去哪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遇到别的灵魂认出我是斯吉洛，估计大概率要挨揍。”

“你现在自知之明明显提高了。”

去天桥的路上她再次看到了那家刚才路过的古董店，再次她决定进去看看。店主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坐在一把古旧的檀木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

“嗯？竟然有年轻人对这些宝贝感兴趣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老爷爷也只是淡淡地补充了句：“喜欢就看看吧，要不要买你自己决定，一切都是缘分。”

玻璃橱窗里每一样宝贝都被分开放在锦盒里保存而且都有独立的小锁。金簪、玉镯、铜权、纸币、丝绸、残画、算盘、烫金折扇、和刀，暖黄色的灯光下这些古董如同一段段被遗忘的历史。

经过一番赏味，她在一个精巧的镂空银铃前停下了脚步。

“哇，这个铃铛好漂亮。”

“小姑娘眼光真好，这银铃可是百年前一位银器大师打造的，上面的花纹独一无二。”

“这铃铛多少钱？”

“低于这个数，不卖。”

“五百？”

“后面加个零。”

“好贵......也对，奥陆的金银本来就贵，刚打完仗没几年，金银比以前更贵了。”

“小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家里祖上本来是开当铺的，这些都是被人拿到当铺里当掉的东西里的珍品。这几十年里为了保住这些可以传家的宝贝，我们家里三代人东躲西藏，我都从一个小鬼头熬成了现在这把年纪。卖的贵，也是为了补补这几十年的苦。”

“难怪这么贵......”

“好东西都是贵有贵的道理。”

“听说在奥陆的最南部，有一些唐族人用很多铃铛装饰寓意多子多孙。”

“借你吉言了小姑娘，我也盼着我那唯一的不争气的儿子快点给我添个大胖孙子。”

“会有的，都会有的。”

刚走出店门，她突然又转身回了店里。

“嗯？小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掉什么东西了？”

“没有。老爷爷，你这里能以物换物吗？”

“哦，你想用什么东西换这铃铛？”

“我有这个。”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枚有些磨损的金币递给了这位年老的店主，“够了吧？”

“这是......”

在眯着眼盯着金币看了一会儿后，老人看出了一些端倪，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重新仔细看了看，眼睛逐渐瞪大。

“这、这是......如果我没看错......这金币上的头像是......”

“前艾梅里卡国唯一的女总统，玛丽总统。后来因为奥陆的金矿枯竭造成经济危机，奥陆再也没有了金币，带有玛丽总统头像的金币也成为了奥陆历史上的最后一批纯金货币。”

“这可是近1500年的宝贝，小姑娘你......”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这金币是货真价实的纯金的古董。”

“不，这不只是古董，这是文物。书里说当时金矿枯竭，那时候铸造的大量金币后来都被重新熔铸，留存下来的金币寥寥无几。这是得送进博物馆的文物。”

“老爷爷您要是想把这个上交的话，随您喜欢。”她笑着指了指橱窗，“铃铛可以给我了吧。”

“等我找找......”

老爷爷拿出一大串钥匙慢慢翻找，终于找到了对应的橱窗钥匙。她小心翼翼地从老爷爷手里接过铃铛，心满意足地离开古董店。

“唔......你别乱动。”她踮起脚尖将他项圈上的铜铃换成了银铃，“嗯，这样好多了。”

“......”

“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主人送的当然是最好的。”

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回冥界之后我去改改那个古董店里的老爷爷的命簿，让他快点抱孙子。”

“您花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给我......给我这条狗......买个铃铛？”

“对啊。再说了，这花了很多吗？那你未免太小看了我的财力。”

这一刻他已经不敢再想象她的财力有多深厚可以让她随意将上千年的金币拿出来换一个只有百年的铃铛，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太肤浅。

不知不觉终于到了天桥上，微风吹拂着她如墨的发丝。她仿佛只是唐人街来往的行人里最普通的一个，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

“原来您这么亲民。”

“人总是祈祷让神帮帮他们，殊不知也许神明一直都在守护他们。” 她的目光透出与春夜轻风一样的温柔，“我个人能管到的东西还是太有限，更多的问题只能留给他们自己克服。”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在意他是否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真希望我不是什么神明，只是和普通人，和L做对寻常夫妻，百年后肉体化为尘埃灵魂重入轮回......做神明太累了......”

“我也真希望我不曾是什么上校，只要能在父母跟前做个平凡的孝顺儿子就好......”

“人想成神，神想当人。真有意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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