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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朱成玉 | 月亮药片-热头条

来源:个人图书馆-我是朱成玉 发布日期: 2023-06-12 10:14:47

月亮药片

◎朱成玉


(资料图片)

朋友哽咽着,苦难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的女儿五岁那年患了血液病,几年里不间断地救治,本来病情挺稳定的,忽然间抗体消失,情况十分不妙。孩子像个易碎品一般困在家里,不能上学,不能户外运动,没有伙伴,不停地吃药、骨穿、输血......她的世界充斥着苏打水的味道,本该多姿多彩的年华,却变得雾霭沉沉。这一次,医生告知病情已到重II级,没有人知道她还能活多久。朋友想去北京再试试看,昂贵的手术费迫使他向我们开口借钱,他说:“白天,女儿趴在窗台上,看窗外奔跑玩耍的孩子,晚上,趴在窗台上,看月亮。你不知道,我这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她还是个花骨朵啊,不该就这么碎了!”

我想象着那可怜的孩子,用沉默喂养着她的孤独,白天,任其长成狮子、大象。夜晚,任其长成高大的松柏,她就爬到上面,听风、赏月、够星星。我想,孩子在看月亮的时候,一定渴望着被月亮治愈吧。

朋友沧桑了许多,再无曾经的意气风发,孩子的病抽走了他心头所有的火苗。我轻拍着他的肩膀,但愿可以掸去他一星半点儿的苦痛和忧烦。

事实上,破碎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人世间的每个生命都命运未卜。比如刚刚听到的一段悲伤的叙事:一个老太太有三个儿子,外出谋生十余年,杳无音信。老太太把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也没等到儿子们的归来。她吃的最后一顿饭,是一碗有些发霉的剩饭,就着一碗土豆汤。那是邻居阿婶帮她做的,因为她的胳膊已经拿不动锅铲了。那个午后,她蹒跚着走向埋着自己丈夫的坟地,用最后的力气,拧开一瓶农药,喝了下去。

我不语,但内心悲情的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所以,我把它写到这里。并且用我的文字去邀请月亮,替那个可怜的老人盖一层薄薄的轻纱吧。

另一个朋友和我说起他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他说父亲以前很健谈,哪怕是和一个陌生人,只要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可是现在,父亲更多的是沉默,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生命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一般,记忆里空空如也,寸草不生。当然,父亲偶尔也会“灵光乍现”,那些本以为枯萎了的记忆中的人和事,统统复活了,发芽的发芽,开花的开花,在他的嘴唇上冒出来,想捂都捂不住。谁家的牛最能干,谁家的马活得时间最长,谁家偷了谁家的鸡鸭鹅......可是更多的时候,父亲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一会儿用左手数着右手手指,一会儿用右手数着左手手指,像一个等着老师表扬的孩子,又像一个在舞台上忘了词的小丑,在命运面前手足无措。朋友说,幸运的是,父亲临终前认出了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握着他的手,留下一滴浑浊的泪。那是父亲盖在这尘世的,最后一枚与亲人相认的印章。

我想,自从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孤独,便以最残酷的刑罚烙上了他的身体,始终无法抠除,除了死亡。不,死亡也不例外,你看,那墓地上长出的树,是孤零零的一棵。花,是伶仃的一朵。绕着它飞的蝴蝶,也仅此一只。好在月亮出来了,它照着那座孤独的坟,那些孤单的树啊花啊,把他们变成两座、两棵、两朵。

我想起自己结婚后那段最苦的日子,孩子发烧了,我们却连最便宜的退烧药都买不起,就抱着她,一夜不睡。那一夜,我和妻子只做了一件事——不停地用凉毛巾为孩子擦拭心口、手心和脚心,和她一起看月亮。那天的月亮很大很圆,我却只能看成是一粒巨大的药片。

那一夜之后,孩子体温恢复正常,竟然神奇地好了起来。我把这归功于月亮药片,月光,真的是可以消炎的吧。

为此,我经常有购买一小片月亮的想法,但总是苦于找不到收银员。

by:《做人与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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